做饭。
到井边时,正好碰到了谢连生打水。
近几年,来罐子村插队的知青们陆续离开了。像当初一样,来也匆匆,去也匆匆。
连陈永红前段时间也和王喜山离婚,留下两个孩子匆匆返城。
当初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,甚至惊动公社里,最后的结局却有点让人唏嘘。
谢连生算目前唯一留下的知青,而且已经在罐子村当了上门女婿。他的家境普通,也没有什么门路回去。
去年高考恢复时,谢连生也报名参加了,结果没考上。倒是蛰伏十年的尚志民以高分考上大学。
十年的时间,这个有些胆小的城里青年,无论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,已经彻底和黄土高原人没有太大区别了。
和对方打过招呼,王满银担着水匆匆返回。
到家,就听兰花扯着嗓子开始喊几个孩子起床吃饭。
“妈,啥饭?”王磊起床后,一脸睡意朦胧的问。
“还能吃啥,玉米糁,煮鸡蛋,炒的土豆!”
“天天土豆鸡蛋,早腻了,就不能换个花样。我不吃饭,要吃饼干……”这家伙话没说完,跟着就蹦跳起来:“啊,你打我干啥!”
“我看你长得像饼干,放在十年前,过年都吃不上这样的饭菜!”兰花恨不得拿起扫帚照儿子屁股上打一顿。
鸡蛋都不吃,想啥哩!
王满银也觉得儿子该打。这家伙从小就没怎么吃过苦。自家开着代销点,零食不说管够,但一直没断过。
不但王磊,剩余两个孩子也一样。
所以他们嘴巴要比其他孩子刁一些,经常抱怨这不好吃,那不好吃。
有时候王满银真想把他们饿上三顿再说……不过想想还是算了。自家有这条件,没必要特意委屈孩子们吃苦。
见哥哥挨打,剩余两个孩子老老实实坐在炕桌前吃饭,也没人抱怨玉米糁辣嗓子了。
吃罢饭,兰花便骑车去门市部上班。年前正是缝纫铺忙的时候,她半天时间都不能耽搁。
王满银交代几个孩子老老实实在家后,也去村里秧歌队报道。
他作为罐子村的一份子,自然不能缺席这样的大场面。
其实扭秧歌并不复杂,无非跟着锣鼓点,脚踏十字步,身形摇、摆、走、跳、扭。动作并不一定要多么规范,主要图的是气氛和热闹。
王满银也没有想到,往日那些沉默寡言木讷的受苦人,一旦锣鼓响起,仿佛像换了个人一样。
腰一扭,跨一摆,整个人就变得鲜活起来。
上下、左右、前进、后退……跃动的步伐将他们心中炙热的感情尽情释放着,似乎像是刻在受苦人基因里的图腾印记。
很多时候跟随大家练着练着,王满银都有种豪壮浩然之感。
扭了一阵秧歌,他浑身直冒汗,索性离开队伍,又坐到场边跟人吹起唢呐。
唢呐正是秧歌伴奏的乐器之一,也是黄土高原人日常红白喜事离不开的。原西县的唢呐更在整个黄原地区都有名。
后世网上关于唢呐的总结很到位:“百般乐器,唢呐为王,不是升天,就是拜堂,千年琵琶,万年筝,一把二胡拉一生。唢呐一响全剧终……”
黄土高原这边唢呐曲牌非常讲究,不同场合吹得也不同。比如红喜一般是《大摆队》《得胜回营》、《西风赞》,白喜主要是《花道子》《散白银》《孟姜女哭长城》等,祭祀要用《开庙门》……
不过这玩意儿听起来动听,吹起来费劲儿,特别考验肺活量。
一般人初次接触,还真摸不好腔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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